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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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太子殿下, 聽聞西涼來襲。是不是要打仗了？”
劉大娘的兒子戰死沙場，其實她一直想去忠骨山給兒子與諸位英魂燒香。
奈何山水迢迢，她一個小腳老太從未出過遠門, 出了文州怕是找不到方向。劉大娘每年只能在清明的時候, 朝著忠骨山的方向燒香。
趙興沒想到劉大娘會跟他聊這件事。他還以為對方會勸他早些休息這類的話。
“已經開始打仗流血了。”哪怕趙興如今不在朝堂，每日也會有很多消息傳到他這裏。
西涼來襲，大宋的軍隊必然會進行自衛戰。兩軍交戰，血流不止。這場戰爭, 會打多久, 趙興也無法預料。
小說裏, 原主駕薨後, 這場戰爭至少打了三年。直至兩國疲憊, 才不得不止戰休養。
趙興已經發動大宋在西涼的情報網, 安排人接近西涼的宗室。想方設法引起西涼內亂，迫使西涼停止交火。
“太子殿下, 老嫗的兒子死在戰場上, 老嫗沒能見他最後一面……”劉大娘說話的時候, 聲音變得哽咽。
咽了咽氣，接著說：“每年清明, 老嫗只能朝著忠骨山的方向給他燒香。老嫗有一個不情之請……”
話說到這裏, 劉大娘開始猶豫。不知道自己說出來會不會給太子添麻煩, 讓太子為難。
“劉大娘想去忠骨山？”趙興問她。
劉大娘頷首。馬上又搖頭，改口說：“若是讓太子殿下為難，太子殿下就當此事從未提過。”
趙興瞇著眼睛, 溫和地回應道：“孤有意前往那邊督戰, 可以帶劉大娘過去。”
比起回京面對那些勾心鬥角，趙興寧願前往戰區。也許能出一份力, 早日結束戰火。
“謝謝太子殿下！”劉大娘眉頭舒展，一臉感激地要朝趙興跪下，被趙興攔住了。
“劉大娘收拾好東西，過兩日便出發。”趙興的聲音很溫柔，就像是一陣輕風拂過人的耳畔。
李祺：……
嘴角抽搐，默默深吸了一口氣。
他好難啊！
太子完全不配合回京！他要怎麽辦！
劉大娘高興地轉身跑回去，快到屋子的時候，又回頭沖趙興說：“太子殿下早些歇息！”
趙興笑著點頭。朝點亮著燭火的屋子走去。
李祺緊隨其後，苦著臉開口言道：“陛下召太子殿下回京，太子殿下能否先回京一趟？”
雁南皺著眉頭出聲道：“當下戰事為重！太子殿下前往利州是為了督戰！這點事李指揮使都搞不明白？孰輕孰重分不清楚，當真是讓人詫異！”
說實話，李祺今日的表現，讓雁南很不滿。雖說是劉大娘沖撞太子儀駕在先，但是禁軍連情況都沒有搞明白，就要把劉大娘抓起來帶走。當真是蠻不講理！最後影響的還不是太子的名聲！
李祺當然也清楚戰事為重，可皇帝對他的命令就是平安護送太子回京！若是他這一次不能將太子平安護送回京！皇帝定會責罰於他！
“陛下此番召見太子回京，就是為了商議戰事！下官也是為了太子殿下考慮，若是太子殿下沒有皇命直接前往利州，怕是會造成其他影響。”
李祺說罷，朝趙興跪下，請求對方配合他回京。
趙興壓根沒有回頭看李祺，仔細觀察這間房子。這是劉大娘的兒子住過的屋子，多年沒人居住，卻還是幹凈整潔的樣子。今日趙興坐在正堂，房頂的瓦片早就壞了，墻面也開裂了。而這間屋子卻被保護得很好。顯然是有人在愛護這間屋子，就如同在愛護屋子的主人一般。
見趙興壓根沒搭理自己，李祺再次開口道：“太子殿下！慎重啊！”
雁南無語地言道：“夜已深，哪怕李指揮使不休息，太子殿下也是要休息的。”
言下之意就是讓李祺沒事就出去吧！
李祺一臉無奈地看著雁南，坦誠地解釋道：“若下官這次無法護送太子回京，陛下定要責罰下官！下官的殿前指揮使之職將要被收回了！請殿下為下官考慮！”
“李祺，你效忠的是這個國家，還是國君？”趙興轉頭看向李祺，晚風自門而入，燭火搖曳，人影晃晃。
李祺楞了一下，馬上回答道：“下官忠君愛國！為了陛下與大宋，可犧牲這條性命！”
“忠君愛國。你之意，是國君為大，國家次之？”趙興的聲音就如同山間的清泉，泠泠悅耳。明明這麽好聽，卻給人一種壓迫感。
面色微僵，李祺不知道趙興這話究竟是何意。沈默了一下，試探地反問道：“難道下官做得不對？”
趙興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言道：“若你的國君要你殺害無辜百姓，你也殺嗎？”
李祺當即搖頭！脫口而出：“此乃昏君之舉！陛下乃明君！絕不會做此事！”
“若大軍兵臨城下，國君讓你護著他離開，留下一城百姓面對外敵。你待如何？”趙興步步緊問。
李祺咽了咽口水，有些緊張，他覺得皇帝會做出這種事。若真面臨如此情況，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護駕是他的使命。可讓他放棄一城百姓，帶著皇帝逃生。這不是在舍棄所有人嗎！
如果他選擇留下來保護百姓，那就是背棄君主！
是該保護國君，還是該保護百姓！難以抉擇！
半晌，李祺說不出話。嘴唇張了又張，可就是發不出聲音。
趙興靜靜地看著他，也不催著對方回答。
雁南搖了搖頭，輕嘆一聲，低聲說道：“李指揮使。若是我，我會選擇留下來保護百姓。太子殿下常說，百姓生存於世已是不易。亂世，若是無軍隊保護，貧民百姓就如同喪家之犬，任人宰割。”
李祺神色詫異地擡頭盯著雁南，問道：“你要背棄太子？”
雁南一臉笑容，看了眼趙興，回答李祺：“太子殿下定然不會舍棄百姓，獨自逃生。”
李祺怔然，再次看向趙興。
是了。太子是品德高潔的真君子。心中裝載著山河社稷，蒼生萬物。
若敵軍兵臨城下，太子也不會退縮。與全軍戰士一道死守城門！
當年與西涼之戰，太子不正是如此嗎！
雙手攥成拳頭，李祺深吸一口氣，面色肅穆地說：“下官願意追隨太子殿下前往利州！”
趙興微微一笑，告訴李祺：“好男兒！真英雄！隨孤共赴戰場！便是孤之兄弟！”
李祺只覺得熱血沸騰，大聲地回應道：“李祺誓死追隨太子殿下！保家衛國！萬死不辭！”
走過來，趙興將李祺攙扶起來，拍了拍對方的肩頭，聲音和善地說：“多謝李大哥。”
這聲‘大哥’讓李祺覺得渾身發麻，沒忍住抖了抖身子，趕緊說道：“下官身份低微，配不得太子殿下的重視！”
趙興認真地言道：“孤方才說了，隨孤共赴戰場者，便是孤之兄弟！今後，你就是孤的大哥！”
李祺內心忐忑，卻也歡喜。
他得到了太子的器重！
而且太子竟然喊他大哥！
這是多大的面子啊！真是比給皇帝當殿前指揮使還要有面子！
不行！太高興了！
待會兒他就要寫封信給家裏，讓老頭子知道這件事！
“時候不早了，李大哥早些歇息。不用守著孤了。”趙興帶著李祺走出屋子，示意他離開。
李祺不知道該怎麽表達此刻的興奮，只能乖乖離開。
雁南看對方走出了院子，這才跟著趙興進屋，關上屋門。
“沒想到李指揮使有此氣節與魄力。若他真的跟隨我們前往利州，定要被陛下革去職務吧？”
“孤從未逼他，路是李祺自己選的。若他是個有能耐的人，哪怕在京城跌下去，也能在利州重新爬上來。”趙興躺在床上。
小說裏，直到皇帝駕崩，男主登基，李祺依然是殿前指揮使。在這個位置上安安穩穩的。
這次趙興讓李祺自己選擇道路，是一種試探。NPC思想覺醒後，能不能改變人生，對後期的故事有什麽推動。
趙興也想通過這件事，看看自己能夠推動故事朝什麽方向發展。
“這倒也是。”先前李祺的所作所為讓雁南瞧不順眼，當下倒是有了一些改觀。沒準李祺去了利州，還真能成為一個大英雄！
李祺弄來紙筆墨，點了一盞燭火，在院子外面蹲著認認真真地寫信。
他得意地告訴家裏的老父親，他當上了太子的大哥！太子願意帶他去利州打仗！
寫完信，李祺樂呵呵地問手下：“知道我現在是誰嗎？”
一位叫姜明的千戶表情疑惑地回答道：“李頭，您不是殿前司指揮使嗎？”
李祺眉舞飛揚，得意欣喜地告訴對方：“太子殿下喊我大哥了！他把我當兄弟！”
聞言，姜明一臉不敢置信，吃驚地問道：“太子殿下的大哥不是大皇子嗎！”
李祺臉上的笑容頓了一下，解釋道：“大皇子是大皇子，那不一樣。大皇子跟太子殿下那是有血緣關系的兄弟！而我跟太子殿下，那是過命交情的那種兄弟！”
“李頭，您跟太子殿下有何過命交情？”姜明一副‘你在吹牛’的表情，壓根不信。
李祺坐直身子，表情正經地告訴他：“我要跟隨太子殿下去利州督戰！到了戰場上，那不就是過命的交情嗎！太子殿下說了，凡是跟隨他去戰場的人，都是他的兄弟！”
姜明快速說道：“那我也要跟著太子殿下去利州！如此，我也是太子殿下的兄弟了！”
李祺：……
眼角抽搐了幾下，大腦快速恢覆冷靜。
李祺反應過來，他要是跟隨太子去利州，那剩下的這些人該怎麽辦！他離京的時候帶出來一千名禁軍！不可能帶著這群人一起去利州打仗！若是人都跟著他跑了，皇帝還不得罵死他！
調整了一下表情，李祺用一種無奈地語氣說道：“我跟隨太子殿下前往利州打仗，必然要被陛下責罰。若是你們跟隨我一道前往利州，陛下動怒，這後果誰能承擔？”
姜明用一種無所謂地態度，回應李祺：“李頭，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放心！我們是跟著太子一起去利州的！不是跟著您去的！”
李祺：……
這不是一樣嗎！在皇帝看來，那就是他帶著所有禁軍跟著太子一道跑了！
“不妥不妥！”李祺當即拒絕！
“如此，那屬下便不讓李頭為難了。”姜明見他態度如此，心裏打算明日偷偷尋機會找太子表明想法！
見狀，李祺松了口氣。
黎明還沒有到來，山間的鳥兒便早早活動。
鳥叫聲，雞鳴聲，狗吠聲。這是村莊特有的日常音樂。
劉大娘起來後，挨家挨戶串門，告訴鄰裏她要跟隨太子前往利州！要去忠骨山看兒子了！
四方村的人聽說此事後，哪怕每家每戶都不富裕，也都力所能及的幫劉大娘準備盤纏。
葛老頭最是激動，他嚷嚷著也要一同出發！可把葛家人鬧得頭疼不已！
“那些都是我的戰友啊！當年他們一個一個倒下！他們的血，熱乎乎的血濺到我的臉上！他們的血，濺入我的口中！那是苦的！若不是太子殿下勸我活下去，我早就跟他們一道埋在忠骨山了！我這一生，若是死後能夠葬在忠骨山，便得償所願了！”
葛老頭一手撐著床板，一手狠狠地揪著心口處的衣服。縫縫補補的舊布本就不結實，被他這麽一弄，頓時裂開了口子。
他的眼睛溢出淚水，充滿紅血絲，那種濃烈的情緒，讓人看不懂，卻能夠觸動人心。
葛貴文也哭了，跪下來說道：“爹，兒子替您去利州！到了忠骨山，一定給那些叔叔伯伯燒香，叩首跪拜！您待在家中，可好？”
葛老頭閉上眼睛，哭著說話，聲音含糊不清。只能聽清楚幾個字。
“廢物……累贅……還不如當年一道葬在忠骨山……”
劉大娘沒想到她過來通知一聲，會讓葛家鬧成這樣。心裏愧疚，出聲勸說道：“葛大哥，您就別為難孩子了。我去看兒子，會給所有埋在忠骨山的英雄燒香敬酒！”
葛老頭哭著搖頭，嗚咽地說：“不一樣……”
沒有共赴戰場一同廝殺過，這些人根本不明白這種感覺。
出發前還在跟你談笑的戰友，下一刻就倒在你的面前。他的血噴灑在你的臉上，那新鮮的熱血，燙得人心裏發痛！
葛老頭夜裏時常能夢到那些戰友。每每醒來，他都會流淚許久。他一直想去忠骨山看看他們。燒燒紙，喝喝酒，只要能在忠骨山待上片刻，能夠陪伴他們一時，葛老頭也知足了，心裏也好過了了。
其他人聽到葛家的動靜，都跑到門外了解情況。都紛紛勸說葛老頭，讓他別折騰了。就留在家裏好好呆著。
葛老頭心裏難受啊！沒有人理解他的想法。
“太子殿下到！”
趙興的出現，讓葛老頭生出了希望。
滿含淚水的眼睛，目光灼灼地望著太子，葛老頭希望對方能夠帶上他一同前往利州。
“發生何事？”趙興仿佛看不出來現場發生的情況，聲音溫柔地詢問葛老頭。
葛老頭還沒有開口，他的老妻直接對趙興說道：“太子殿下，這老頭子太犟！都這樣了，還鬧著要去利州！您給幫忙勸勸？”
趙興輕輕點頭，表示清楚情況。走到床邊，與葛老頭對視，他淺笑著言道：“若是葛大叔不嫌路程遙遠，可隨孤前往利州。孤讓人擡著你上忠骨山。”
葛家人楞住了，顯然沒想到太子會帶葛老頭去利州！
葛老頭身體如此，出門在外，都依靠他人。太子非但不嫌棄他是個累贅，還成全其心願！
“嗚嗚……太子殿下……”葛老頭趴在床上，朝著趙興匍匐。
就連親人都不能理解他，唯有太子懂他！
趙興也不嫌這床臟亂，坐下來攙扶著葛老頭。
明明一把歲數了，葛老頭就卻個孩子似的，甚至忘了尊卑，直接抱著趙興的腰嚎啕大哭！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
如此場景，讓李祺心裏的想法變得更加堅定！
等葛老頭的情緒平覆後，趙興向葛家人承諾會好好照顧葛老頭，最後平安的把人送回來。
能夠得到太子的如此照顧，葛家人壓根無法拒絕。
趙興在四方村待了三天，啟程離開的時候十裏八村都跑來送別。
“那不是葛老頭嗎？他這個廢人竟然能跟著太子殿下一起離開！”
“這你就不清楚了吧？聽說他想去忠骨山！太子就讓人擡著他一同去利州！”
“太子真好！不對！太子不是要回京嗎？”
“西涼打過來了！太子不回京了，要去利州督戰！”
“太子啊！一定要長命百歲！有太子在，我們才能過安穩的日子。”
“娘，我想跟著太子一同去利州！我要當兵！我要殺敵！我要保家衛國！”
“你個臭小子胡說什麽！不許去！當年死了多少人！這十裏八村送去戰場的人，能夠活下來的只有葛老頭！你要是敢去當兵，我不如現在就打斷你的腿！好歹人還能在眼前，這到了戰場上萬一……以後娘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娘，保家衛國那是男兒郎的責任！我要去當兵！反正家裏還有大哥跟二哥！有他們照顧你，我放心！”
“放心個鬼！你要是敢去，我就上吊！”
看到劉大娘一臉笑容的坐在馬車外面，很多喪夫喪子的遺屬羨慕不已，有幾個遺屬一同站出來攔住了太子儀駕。
這回禁軍倒是沒有直接動手，而是耐心地詢問清楚這幾人為何攔駕。
李祺過來了解情況。得知這些人也想一同去忠骨山，他便把這個意思轉達給趙興。
趙興同意帶上這些人前往利州。
這些人感激涕零，朝著那幾輛馬車跪下，然後急忙跑回家收拾東西。
如此場景，讓很多人感嘆。也讓很多年輕人生出保家衛國的英雄之志。
在太子儀駕大部隊離開的第二日，十裏八村的年輕人忽然消失了！這可急壞了他們的家裏人！
可人都跑了，他們追也追不回來。只能盼望著自家孩子能夠平安歸來！
面對這些偷跑出來當兵的年輕人，李祺感到頭疼。禁軍跟著他跑去利州也就罷了，現在還有這麽多人跟著太子去利州當兵！這件事超出了預料！影響越來越大！不知傳到京城，皇帝會是什麽反應。總之，皇帝肯定會大發雷霆的！不知道會如何對待太子！
趙興一開始還勸說這些人回家，但是這些人態度堅定，死皮賴臉的跟著隊伍。趙興索性就隨了他們。
太子儀駕調頭前往利州，此事很快就傳遍附近的州縣。
附近州縣的百姓聽聞太子要去利州督戰，都早早做好準備。等待著太子儀駕經過時，捐出米糧，獻一份力。
短短七八日的時間，太子儀駕只途徑一個州，便從一千多人的隊伍，擴大到三千多人的隊伍！從六輛馬車，增加到三十幾輛車。有騾子拉的車，有驢拉的車。這些都是途經之處百姓捐出來的輜重。
消息傳到京城，馬總管心情十分覆雜，壓了一天才把消息送到皇帝面前。
皇帝看完內容，手氣得發抖，當場把紙都撕了。
“逆子！大逆不道！他這是要造反啊！眼裏還有沒有朕這個皇帝！”
太子這個逆子跑了！非但沒有乖乖回京，而且還拐帶著所有人奔去利州！
馬總管早就想好了該如何應對，連忙替太子解釋道：“陛下，太子殿下也是以國事為重。當下西涼來襲，若是朝廷遲遲不派人督戰，西涼氣焰囂張，我軍士氣弱。不利於我軍作戰！”
“他真是有本事啊！好大的本事！所有人都敬愛他！天下人都願意追隨他！”皇帝咬牙切齒，面色扭曲。他真想把太子弄到面前來教訓一頓！就像收拾大皇子一樣，狠狠地斥責一番太子！
可太子得天下民心，現在還是為了家國大義前往利州。皇帝這個時候要是教訓太子，定然會被天下人議論！
所以，皇帝還真拿太子無可奈何！心裏憋屈憤怒，他只能把怒氣發洩在別的地方。
把大皇子跟四皇子叫到跟前，皇帝將他們痛罵了一頓：“西涼來襲，你們真是一點都不擔憂！整日不是悶在府裏休息，就是出門玩樂！朕怎麽生了你們這種廢物！看看太子！他前段時間遇刺身受重傷！如今好不容易養好傷，聽聞戰事後連京城也不回了，直接前往利州！再看看你們！都是同一個爹的種，太子如此優秀，你們卻如此無用！”
大皇子面無表情，低著頭聽訓。昨日他就收到太子征戰的消息，大皇子還組織陣營裏的盟友，讓他們準備好稿子，今日上奏參太子大不敬與謀逆
沒想到還沒行動，皇帝就把他召入宮中，將他痛斥一番！這顯然是在警告他，不能動太子！
皇帝越是護著太子，大皇子就越是嫉恨，越想搞死太子！
四皇子也沒什麽表情，第一次與大皇子一道挨罵，他用餘光斜了眼對方。正好看到大皇子眼中的怨毒。
倒也不差異，畢竟皇帝對太子如此偏愛，何人能不嫉妒？更何況大皇子一直以來都嫉恨太子搶走儲君之位。此生，大皇子與太子必定和解不了了！
“朕要你們這兩個廢物有何用！若不是生在趙家，你們連路邊的乞兒都不如！不！是連野狗都不如！”皇帝瞧著他們的窩囊樣就來氣，擡腳踹向他們，一人給了一腳。
大皇子垂頭喪氣，四皇子看他這個模樣，也有樣學樣。兩個人看起來當真是像極了廢物。
馬總管一臉無奈地看著他們，走上前來攔著皇帝，勸說道：“陛下息怒，龍體為重！”
皇帝收回腳，眼神陰沈地睨視大皇子與四皇子，聲音冷漠地命令他們：“朕命令你們二人即刻出發前往利州！協助太子督戰！”
皇帝真是怕太子有什麽心思。畢竟太子的影響力太大了！一人能夠影響整個大宋！
派大皇子與四皇子前往利州，就是為了盯著太子！
大皇子與四皇子也明白皇帝的心思。但是兩人各有各的想法。
大皇子想的是可以趁著戰亂之時，在背後給太子放冷箭！把太子弄死在戰場上！
而四皇子在想自己要不要裝個病賴在京城不出去。大皇子去利州，必定會對太子下手！他何必要摻和這二者之間的事情？不如舒舒服服地待在京城裏。
若是太子死在外面，那大皇子也別想活著回到京城！沒了這兩個競爭對手，這儲君之位還不是落到四皇子頭上！
“兒臣領旨！”大皇子馬上跪好。
四皇子兩眼一閉，直接裝暈。他才不接旨！就賴在京城不走！
見狀，皇帝氣得瞪眼，擡腳踹向四皇子。
四皇子裝死不動。
大皇子冷眼看著四皇子。四皇子在打什麽主意，不難猜出來。比起四皇子，他更在意太子！不除掉太子，誰都沒機會坐上儲君之位！
“不成器的廢物！”皇帝沖著四皇子破口大罵，那架勢還想再踹幾腳。
馬總管攔著皇帝，替四皇子說話：“陛下息怒，四殿下先前大病一場，身子怕是還未恢覆。”
皇帝面色鐵青地指著四皇子罵道：“既然身子不好，那就老老實實地待在府裏！”
四皇子求之不得。在這多事之秋，能夠安安穩穩地窩在府裏靜看發展，等待機會伺機而動，這才是明智之舉！
大皇子起來的時候，故意踢了四皇子一腳。
皇帝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四皇子，滿臉厭惡的情緒，告訴馬總管：“把這個廢物丟出去！”
四皇子在心裏冷笑。既然皇帝覺得他是個廢物，那他就當好一個廢物！
大皇子出京後，四皇子回到府裏立馬傳消息給五皇子跟六皇子。讓他們暗中派人監視大皇子。一旦大皇子對太子下手，太子出事。大皇子也別想活著回到京城！
因為每途經一處，太子儀駕的隊伍都會擴大一倍，輜重也是成倍的增多。所以行軍速度比較慢。
“明日就能到忠骨山了。翻過忠骨山，再往前走一座城池，就到利州。”
臨近忠骨山，雁南有很多事要做好安排。
現在隊伍有將近兩萬人！其中還有上千名老弱病殘的遺屬，是特地前來忠骨山祭拜的。所以明日到達忠骨山後，將要舉辦祭拜大典。祭拜時所需的東西，都得提前準備好！
雁南跟李祺商議明日的事宜。李祺聽得很認真。記下雁南交代的事情，馬上安排其他人去準備。
這一夜，露宿在野外。眾人圍著火堆，氣氛低沈。遺屬們拿出所愛之人戰袍的一角，每個人對著手中的布訴說悲痛。
“兒啊！娘明日就到忠骨山了。娘帶了你最愛吃的桂花糕！這一路，娘都收得好好的！沒有壓碎！”
劉大娘對著這塊舊部低聲呢喃，淚流不止。
其他人亦是如此，對著手中的布說話，就如同在對著親人說話。每一句話都說得很認真。
趙興遠遠地看著這些人，臉上沒有什麽情緒。心情卻很覆雜。
無論是任何時空，任何時代，底層百姓一直都過得很苦，生存不易。如何才能讓這些人過得好一點？
無聲地嘆一口氣，趙興閉上眼睛。
夜風拂過，衣擺翩翩，額前的碎發肆意飄起來。地上的野草隨風搖曳。月光拉長的影子，也在隨著野草晃動。
倏地，一道哨聲穿過山林，傳過來。
眾人警惕，從悲痛的情緒中清醒。緊張地望向四周。
李祺大聲喊道：“保護太子殿下！所有人戒備！保護百姓！”
禁軍們當即行動起來。
又傳來一道哨聲，這距離更近了！
李祺這次能夠確定是自己人來了！他跑過來告訴趙興：“太子殿下，是自己人！”
“嗯。”趙興猜測，應當是從京城來的。
他的動靜那麽大，京城那邊必然容忍不了！
皇帝不敢阻攔太子去督戰，但是卻可以派別人過來監視太子！
派來的人，不是大皇子就是四皇子。亦或是二者都派來了。
等了片刻，有馬蹄聲傳來。
在黑夜中能看到點點火光穿越另一面山林，來人越來越近。
雁南小聲的詢問趙興：“太子殿下，莫不是京城派人過來？”
“嗯。”趙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雁南皺起眉頭，覺得來者不善。太子拒絕回京，改道前往利州，必然會引起皇帝不滿。不知道皇帝會派誰過來。
“太子殿下，若是陛下派來的人是大皇子他們，該如何應對？”
“那就連夜把他們打暈，走貨船運回京城。”趙興說話的語氣很隨意，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雁南的表情抽搐了一下，壓著聲音問道：“這怕是不妥吧？”
“沒人能阻攔孤去前方督戰。”趙興面色認真，轉頭看向雁南。眼眸深邃，就如同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淵。
“屬下明白了。”雁南的眼中閃過一抹狠厲。
無論是大皇子還是四皇子，還有五皇子跟六皇子，他們都不是什麽好東西！這些人都曾算計傷害過太子！如今太子在外作戰，最忌被人從身後捅刀子！
為了保護好太子的安全。的確該趕走這些來者不善的人！
少頃，那隊人馬來到了人群跟前。
李祺認出是大皇子，詫異地上前迎接。
“大殿下來此，莫不是奉了陛下之命？”其實李祺心裏挺慌的。不知道皇帝會如何責罰他。
大皇子翻身下馬，這幾天趕路過來，屁股都長了個大肉包，疼滋滋的。但是為了趕路追上太子，他只能強撐著疼痛。
下馬的時候，肉包的疼痛讓他的雙腿微微打顫。為了不讓人看出來，大皇子面色冷酷地看向李祺，出聲問道：“太子在哪？過來接旨！”
“下官這就去請太子殿下！”李祺趕忙跑去通知趙興。
趙興得知只有大皇子過來了，四皇子沒有出現，挑了挑眉，告訴李祺：“孤乏了。要休息。”
李祺：……
太子的意思，是不想接旨！
可當著眾人的面，太子不給大皇子面子，不給皇帝面子，終究是不妥！
李祺低聲勸說道：“太子殿下，大皇子畢竟是帶著皇命過來的。還是過去見見他吧！”
趙興瞥了眼雁南。
雁南上前拉著李祺的手，小聲說話：“李大哥，太子殿下乏了。應當讓太子殿下好好歇息。想必大皇子不會因為這點小事為難太子殿下。”
李祺：……
他覺得大皇子很大可能會為難太子！畢竟大皇子與太子，一直兄弟不睦。當然，這都是大皇子單方面的與太子不睦，大皇子將太子當成敵人對付。太子對大皇子向來寬厚，從不計較大皇子的傷害。
不對，上回綠帽子事件曝出來後，太子與大皇子好像已經撕破臉了……
李祺表情不自在地說道：“可是大皇子終究是帶著皇命過來的，太子今日不面對他，明日也要面對他。”
雁南微笑著回應李祺：“待太子休息好，明日自然會面對大皇子。”
李祺見雁南一臉真誠，便信了他的話。回到大皇子面前，轉告對方：“太子殿下已經歇息。大殿下若是要傳旨，不如等明日？”
大皇子頓時怒了！
他累死累活的日夜趕路追到這裏！太子卻對他避而不見！當真是目中無人！
想起先前在文州被太子折辱，大皇子覺得對方還想再用這一招繼續折辱他！
大皇子面色陰鷙，直接推開李祺，大聲喊道：“趙興何在！接旨！我數到十，若是不出現，便是抗旨不遵！”
眾人表情震驚地看著大皇子。
這一舉動激怒了在場的人，大家用不善的目光盯著大皇子。
“他是誰？怎麽敢直呼太子殿下的大名！當真是不敬！”
“哪怕他是陛下派來的人，也不能如此對待太子殿下！”
“沒錯！此人對太子大不敬！應當抓起來打板子！”
“這種人就該收拾一頓！”
聽到議論聲，大皇子用吃人的目光瞪著說話的百姓。
他的表情如同索命的鬼煞，一時震懾了許多人。
雁南看到大皇子在發癲，手攥成拳頭。要不是當著眾人的面不好沖大皇子動手，他真想直接把對方打暈丟走！
“一！二！三！四！”大皇子開始數數，數得很快，連氣都不喘，故意快速數到十。
“九！十！好好好！趙興抗旨不遵！”大皇子抓到了太子的把柄，笑得表情猙獰。
這一幕讓眾人覺得怪惡心的。哪怕不清楚大皇子的身份，光看對方的所作所為就知道不是個好東西！一看就是奸佞小人！
李祺都無語了，沒想到大皇子如此不給太子面子！當眾刁難太子！
現如今，他可是跟著太子混的！大皇子欺負太子，那就是欺負所有人！
李祺看不過眼，正準備阻攔大皇子繼續發癲。
誰知，一群年輕人忽然出現，朝大皇子動手。掄著燒火棍就朝大皇子動手毆打起來！
李祺：！！！
眾人也看呆了，反應過來，激動的拍手叫好：“打得好！狠狠地打！”
“這人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對太子殿下如此不敬！就該好好教訓一番！”
大皇子的護衛先是懵了，反應過來，快速行動沖上去保護大皇子！
“殿下！”
淩煙拔刀就要砍人，被太子親衛快速攔住。
李祺認出來了，動手毆打大皇子的人都是請求入伍的新兵！
這顯然是因為大皇子欺辱太子，引起了眾怒！這些年輕人才會一怒之下沖大皇子下手！這群人可都是底層百姓出身！壓根沒有學過正經的武功！如何打得過大皇子的護衛！
李祺立刻呵斥：“都住手！”
並且指揮禁軍出手攔住雙方。
雁南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情況！先是派手底下的人過去護著新兵們，然後跑去找趙興稟告。
這件事屬實出乎趙興的意料。馬上起身出去了解情況。
大皇子此時狼狽不堪，整個人就像一頭發瘋失去理智的野獸，看到趙興出現，瞬間拔刀朝他砍去。
雁南快速做出反應，保護趙興。一邊接下大皇子的刀，一邊擡腳踹向對方的下盤。直接就把大皇子踹倒在地。
“趙興！我讓你不得好死！”大皇子承受著疼痛，快速從地上爬起來，還要繼續動手。
雁南直接把刀架在他的脖子處。一招制敵，讓大皇子老實。
趙興神情厭惡，用看臟東西的眼神盯著大皇子。冷淡地吐出一個字：“滾！”
雁南把大皇子與其帶來的人都打暈。連夜裝進現在箱子裏，運到附近碼頭處，明日一早就發貨退回京城！
李祺呆若木雞，想不明白事情怎麽會發展成這樣！一切都發展得出乎意料！說起來，還得是怪大皇子先發癲！如不是大皇子發癲欺辱太子，這些新兵怎麽會沖他動手？以致於最後大皇子被太子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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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 聽聞西涼來襲。是不是要打仗了？”
劉大娘的兒子戰死沙場，其實她一直想去忠骨山給兒子與諸位英魂燒香。
奈何山水迢迢，她一個小腳老太從未出過遠門, 出了文州怕是找不到方向。劉大娘每年只能在清明的時候, 朝著忠骨山的方向燒香。
趙興沒想到劉大娘會跟他聊這件事。他還以為對方會勸他早些休息這類的話。
“已經開始打仗流血了。”哪怕趙興如今不在朝堂，每日也會有很多消息傳到他這裏。
西涼來襲，大宋的軍隊必然會進行自衛戰。兩軍交戰，血流不止。這場戰爭, 會打多久, 趙興也無法預料。
小說裏, 原主駕薨後, 這場戰爭至少打了三年。直至兩國疲憊, 才不得不止戰休養。
趙興已經發動大宋在西涼的情報網, 安排人接近西涼的宗室。想方設法引起西涼內亂，迫使西涼停止交火。
“太子殿下, 老嫗的兒子死在戰場上, 老嫗沒能見他最後一面……”劉大娘說話的時候, 聲音變得哽咽。
咽了咽氣，接著說：“每年清明, 老嫗只能朝著忠骨山的方向給他燒香。老嫗有一個不情之請……”
話說到這裏, 劉大娘開始猶豫。不知道自己說出來會不會給太子添麻煩, 讓太子為難。
“劉大娘想去忠骨山？”趙興問她。
劉大娘頷首。馬上又搖頭，改口說：“若是讓太子殿下為難，太子殿下就當此事從未提過。”
趙興瞇著眼睛, 溫和地回應道：“孤有意前往那邊督戰, 可以帶劉大娘過去。”
比起回京面對那些勾心鬥角，趙興寧願前往戰區。也許能出一份力, 早日結束戰火。
“謝謝太子殿下！”劉大娘眉頭舒展，一臉感激地要朝趙興跪下，被趙興攔住了。
“劉大娘收拾好東西，過兩日便出發。”趙興的聲音很溫柔，就像是一陣輕風拂過人的耳畔。
李祺：……
嘴角抽搐，默默深吸了一口氣。
他好難啊！
太子完全不配合回京！他要怎麽辦！
劉大娘高興地轉身跑回去，快到屋子的時候，又回頭沖趙興說：“太子殿下早些歇息！”
趙興笑著點頭。朝點亮著燭火的屋子走去。
李祺緊隨其後，苦著臉開口言道：“陛下召太子殿下回京，太子殿下能否先回京一趟？”
雁南皺著眉頭出聲道：“當下戰事為重！太子殿下前往利州是為了督戰！這點事李指揮使都搞不明白？孰輕孰重分不清楚，當真是讓人詫異！”
說實話，李祺今日的表現，讓雁南很不滿。雖說是劉大娘沖撞太子儀駕在先，但是禁軍連情況都沒有搞明白，就要把劉大娘抓起來帶走。當真是蠻不講理！最後影響的還不是太子的名聲！
李祺當然也清楚戰事為重，可皇帝對他的命令就是平安護送太子回京！若是他這一次不能將太子平安護送回京！皇帝定會責罰於他！
“陛下此番召見太子回京，就是為了商議戰事！下官也是為了太子殿下考慮，若是太子殿下沒有皇命直接前往利州，怕是會造成其他影響。”
李祺說罷，朝趙興跪下，請求對方配合他回京。
趙興壓根沒有回頭看李祺，仔細觀察這間房子。這是劉大娘的兒子住過的屋子，多年沒人居住，卻還是幹凈整潔的樣子。今日趙興坐在正堂，房頂的瓦片早就壞了，墻面也開裂了。而這間屋子卻被保護得很好。顯然是有人在愛護這間屋子，就如同在愛護屋子的主人一般。
見趙興壓根沒搭理自己，李祺再次開口道：“太子殿下！慎重啊！”
雁南無語地言道：“夜已深，哪怕李指揮使不休息，太子殿下也是要休息的。”
言下之意就是讓李祺沒事就出去吧！
李祺一臉無奈地看著雁南，坦誠地解釋道：“若下官這次無法護送太子回京，陛下定要責罰下官！下官的殿前指揮使之職將要被收回了！請殿下為下官考慮！”
“李祺，你效忠的是這個國家，還是國君？”趙興轉頭看向李祺，晚風自門而入，燭火搖曳，人影晃晃。
李祺楞了一下，馬上回答道：“下官忠君愛國！為了陛下與大宋，可犧牲這條性命！”
“忠君愛國。你之意，是國君為大，國家次之？”趙興的聲音就如同山間的清泉，泠泠悅耳。明明這麽好聽，卻給人一種壓迫感。
面色微僵，李祺不知道趙興這話究竟是何意。沈默了一下，試探地反問道：“難道下官做得不對？”
趙興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言道：“若你的國君要你殺害無辜百姓，你也殺嗎？”
李祺當即搖頭！脫口而出：“此乃昏君之舉！陛下乃明君！絕不會做此事！”
“若大軍兵臨城下，國君讓你護著他離開，留下一城百姓面對外敵。你待如何？”趙興步步緊問。
李祺咽了咽口水，有些緊張，他覺得皇帝會做出這種事。若真面臨如此情況，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護駕是他的使命。可讓他放棄一城百姓，帶著皇帝逃生。這不是在舍棄所有人嗎！
如果他選擇留下來保護百姓，那就是背棄君主！
是該保護國君，還是該保護百姓！難以抉擇！
半晌，李祺說不出話。嘴唇張了又張，可就是發不出聲音。
趙興靜靜地看著他，也不催著對方回答。
雁南搖了搖頭，輕嘆一聲，低聲說道：“李指揮使。若是我，我會選擇留下來保護百姓。太子殿下常說，百姓生存於世已是不易。亂世，若是無軍隊保護，貧民百姓就如同喪家之犬，任人宰割。”
李祺神色詫異地擡頭盯著雁南，問道：“你要背棄太子？”
雁南一臉笑容，看了眼趙興，回答李祺：“太子殿下定然不會舍棄百姓，獨自逃生。”
李祺怔然，再次看向趙興。
是了。太子是品德高潔的真君子。心中裝載著山河社稷，蒼生萬物。
若敵軍兵臨城下，太子也不會退縮。與全軍戰士一道死守城門！
當年與西涼之戰，太子不正是如此嗎！
雙手攥成拳頭，李祺深吸一口氣，面色肅穆地說：“下官願意追隨太子殿下前往利州！”
趙興微微一笑，告訴李祺：“好男兒！真英雄！隨孤共赴戰場！便是孤之兄弟！”
李祺只覺得熱血沸騰，大聲地回應道：“李祺誓死追隨太子殿下！保家衛國！萬死不辭！”
走過來，趙興將李祺攙扶起來，拍了拍對方的肩頭，聲音和善地說：“多謝李大哥。”
這聲‘大哥’讓李祺覺得渾身發麻，沒忍住抖了抖身子，趕緊說道：“下官身份低微，配不得太子殿下的重視！”
趙興認真地言道：“孤方才說了，隨孤共赴戰場者，便是孤之兄弟！今後，你就是孤的大哥！”
李祺內心忐忑，卻也歡喜。
他得到了太子的器重！
而且太子竟然喊他大哥！
這是多大的面子啊！真是比給皇帝當殿前指揮使還要有面子！
不行！太高興了！
待會兒他就要寫封信給家裏，讓老頭子知道這件事！
“時候不早了，李大哥早些歇息。不用守著孤了。”趙興帶著李祺走出屋子，示意他離開。
李祺不知道該怎麽表達此刻的興奮，只能乖乖離開。
雁南看對方走出了院子，這才跟著趙興進屋，關上屋門。
“沒想到李指揮使有此氣節與魄力。若他真的跟隨我們前往利州，定要被陛下革去職務吧？”
“孤從未逼他，路是李祺自己選的。若他是個有能耐的人，哪怕在京城跌下去，也能在利州重新爬上來。”趙興躺在床上。
小說裏，直到皇帝駕崩，男主登基，李祺依然是殿前指揮使。在這個位置上安安穩穩的。
這次趙興讓李祺自己選擇道路，是一種試探。NPC思想覺醒後，能不能改變人生，對後期的故事有什麽推動。
趙興也想通過這件事，看看自己能夠推動故事朝什麽方向發展。
“這倒也是。”先前李祺的所作所為讓雁南瞧不順眼，當下倒是有了一些改觀。沒準李祺去了利州，還真能成為一個大英雄！
李祺弄來紙筆墨，點了一盞燭火，在院子外面蹲著認認真真地寫信。
他得意地告訴家裏的老父親，他當上了太子的大哥！太子願意帶他去利州打仗！
寫完信，李祺樂呵呵地問手下：“知道我現在是誰嗎？”
一位叫姜明的千戶表情疑惑地回答道：“李頭，您不是殿前司指揮使嗎？”
李祺眉舞飛揚，得意欣喜地告訴對方：“太子殿下喊我大哥了！他把我當兄弟！”
聞言，姜明一臉不敢置信，吃驚地問道：“太子殿下的大哥不是大皇子嗎！”
李祺臉上的笑容頓了一下，解釋道：“大皇子是大皇子，那不一樣。大皇子跟太子殿下那是有血緣關系的兄弟！而我跟太子殿下，那是過命交情的那種兄弟！”
“李頭，您跟太子殿下有何過命交情？”姜明一副‘你在吹牛’的表情，壓根不信。
李祺坐直身子，表情正經地告訴他：“我要跟隨太子殿下去利州督戰！到了戰場上，那不就是過命的交情嗎！太子殿下說了，凡是跟隨他去戰場的人，都是他的兄弟！”
姜明快速說道：“那我也要跟著太子殿下去利州！如此，我也是太子殿下的兄弟了！”
李祺：……
眼角抽搐了幾下，大腦快速恢覆冷靜。
李祺反應過來，他要是跟隨太子去利州，那剩下的這些人該怎麽辦！他離京的時候帶出來一千名禁軍！不可能帶著這群人一起去利州打仗！若是人都跟著他跑了，皇帝還不得罵死他！
調整了一下表情，李祺用一種無奈地語氣說道：“我跟隨太子殿下前往利州打仗，必然要被陛下責罰。若是你們跟隨我一道前往利州，陛下動怒，這後果誰能承擔？”
姜明用一種無所謂地態度，回應李祺：“李頭，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放心！我們是跟著太子一起去利州的！不是跟著您去的！”
李祺：……
這不是一樣嗎！在皇帝看來，那就是他帶著所有禁軍跟著太子一道跑了！
“不妥不妥！”李祺當即拒絕！
“如此，那屬下便不讓李頭為難了。”姜明見他態度如此，心裏打算明日偷偷尋機會找太子表明想法！
見狀，李祺松了口氣。
黎明還沒有到來，山間的鳥兒便早早活動。
鳥叫聲，雞鳴聲，狗吠聲。這是村莊特有的日常音樂。
劉大娘起來後，挨家挨戶串門，告訴鄰裏她要跟隨太子前往利州！要去忠骨山看兒子了！
四方村的人聽說此事後，哪怕每家每戶都不富裕，也都力所能及的幫劉大娘準備盤纏。
葛老頭最是激動，他嚷嚷著也要一同出發！可把葛家人鬧得頭疼不已！
“那些都是我的戰友啊！當年他們一個一個倒下！他們的血，熱乎乎的血濺到我的臉上！他們的血，濺入我的口中！那是苦的！若不是太子殿下勸我活下去，我早就跟他們一道埋在忠骨山了！我這一生，若是死後能夠葬在忠骨山，便得償所願了！”
葛老頭一手撐著床板，一手狠狠地揪著心口處的衣服。縫縫補補的舊布本就不結實，被他這麽一弄，頓時裂開了口子。
他的眼睛溢出淚水，充滿紅血絲，那種濃烈的情緒，讓人看不懂，卻能夠觸動人心。
葛貴文也哭了，跪下來說道：“爹，兒子替您去利州！到了忠骨山，一定給那些叔叔伯伯燒香，叩首跪拜！您待在家中，可好？”
葛老頭閉上眼睛，哭著說話，聲音含糊不清。只能聽清楚幾個字。
“廢物……累贅……還不如當年一道葬在忠骨山……”
劉大娘沒想到她過來通知一聲，會讓葛家鬧成這樣。心裏愧疚，出聲勸說道：“葛大哥，您就別為難孩子了。我去看兒子，會給所有埋在忠骨山的英雄燒香敬酒！”
葛老頭哭著搖頭，嗚咽地說：“不一樣……”
沒有共赴戰場一同廝殺過，這些人根本不明白這種感覺。
出發前還在跟你談笑的戰友，下一刻就倒在你的面前。他的血噴灑在你的臉上，那新鮮的熱血，燙得人心裏發痛！
葛老頭夜裏時常能夢到那些戰友。每每醒來，他都會流淚許久。他一直想去忠骨山看看他們。燒燒紙，喝喝酒，只要能在忠骨山待上片刻，能夠陪伴他們一時，葛老頭也知足了，心裏也好過了了。
其他人聽到葛家的動靜，都跑到門外了解情況。都紛紛勸說葛老頭，讓他別折騰了。就留在家裏好好呆著。
葛老頭心裏難受啊！沒有人理解他的想法。
“太子殿下到！”
趙興的出現，讓葛老頭生出了希望。
滿含淚水的眼睛，目光灼灼地望著太子，葛老頭希望對方能夠帶上他一同前往利州。
“發生何事？”趙興仿佛看不出來現場發生的情況，聲音溫柔地詢問葛老頭。
葛老頭還沒有開口，他的老妻直接對趙興說道：“太子殿下，這老頭子太犟！都這樣了，還鬧著要去利州！您給幫忙勸勸？”
趙興輕輕點頭，表示清楚情況。走到床邊，與葛老頭對視，他淺笑著言道：“若是葛大叔不嫌路程遙遠，可隨孤前往利州。孤讓人擡著你上忠骨山。”
葛家人楞住了，顯然沒想到太子會帶葛老頭去利州！
葛老頭身體如此，出門在外，都依靠他人。太子非但不嫌棄他是個累贅，還成全其心願！
“嗚嗚……太子殿下……”葛老頭趴在床上，朝著趙興匍匐。
就連親人都不能理解他，唯有太子懂他！
趙興也不嫌這床臟亂，坐下來攙扶著葛老頭。
明明一把歲數了，葛老頭就卻個孩子似的，甚至忘了尊卑，直接抱著趙興的腰嚎啕大哭！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
如此場景，讓李祺心裏的想法變得更加堅定！
等葛老頭的情緒平覆後，趙興向葛家人承諾會好好照顧葛老頭，最後平安的把人送回來。
能夠得到太子的如此照顧，葛家人壓根無法拒絕。
趙興在四方村待了三天，啟程離開的時候十裏八村都跑來送別。
“那不是葛老頭嗎？他這個廢人竟然能跟著太子殿下一起離開！”
“這你就不清楚了吧？聽說他想去忠骨山！太子就讓人擡著他一同去利州！”
“太子真好！不對！太子不是要回京嗎？”
“西涼打過來了！太子不回京了，要去利州督戰！”
“太子啊！一定要長命百歲！有太子在，我們才能過安穩的日子。”
“娘，我想跟著太子一同去利州！我要當兵！我要殺敵！我要保家衛國！”
“你個臭小子胡說什麽！不許去！當年死了多少人！這十裏八村送去戰場的人，能夠活下來的只有葛老頭！你要是敢去當兵，我不如現在就打斷你的腿！好歹人還能在眼前，這到了戰場上萬一……以後娘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娘，保家衛國那是男兒郎的責任！我要去當兵！反正家裏還有大哥跟二哥！有他們照顧你，我放心！”
“放心個鬼！你要是敢去，我就上吊！”
看到劉大娘一臉笑容的坐在馬車外面，很多喪夫喪子的遺屬羨慕不已，有幾個遺屬一同站出來攔住了太子儀駕。
這回禁軍倒是沒有直接動手，而是耐心地詢問清楚這幾人為何攔駕。
李祺過來了解情況。得知這些人也想一同去忠骨山，他便把這個意思轉達給趙興。
趙興同意帶上這些人前往利州。
這些人感激涕零，朝著那幾輛馬車跪下，然後急忙跑回家收拾東西。
如此場景，讓很多人感嘆。也讓很多年輕人生出保家衛國的英雄之志。
在太子儀駕大部隊離開的第二日，十裏八村的年輕人忽然消失了！這可急壞了他們的家裏人！
可人都跑了，他們追也追不回來。只能盼望著自家孩子能夠平安歸來！
面對這些偷跑出來當兵的年輕人，李祺感到頭疼。禁軍跟著他跑去利州也就罷了，現在還有這麽多人跟著太子去利州當兵！這件事超出了預料！影響越來越大！不知傳到京城，皇帝會是什麽反應。總之，皇帝肯定會大發雷霆的！不知道會如何對待太子！
趙興一開始還勸說這些人回家，但是這些人態度堅定，死皮賴臉的跟著隊伍。趙興索性就隨了他們。
太子儀駕調頭前往利州，此事很快就傳遍附近的州縣。
附近州縣的百姓聽聞太子要去利州督戰，都早早做好準備。等待著太子儀駕經過時，捐出米糧，獻一份力。
短短七八日的時間，太子儀駕只途徑一個州，便從一千多人的隊伍，擴大到三千多人的隊伍！從六輛馬車，增加到三十幾輛車。有騾子拉的車，有驢拉的車。這些都是途經之處百姓捐出來的輜重。
消息傳到京城，馬總管心情十分覆雜，壓了一天才把消息送到皇帝面前。
皇帝看完內容，手氣得發抖，當場把紙都撕了。
“逆子！大逆不道！他這是要造反啊！眼裏還有沒有朕這個皇帝！”
太子這個逆子跑了！非但沒有乖乖回京，而且還拐帶著所有人奔去利州！
馬總管早就想好了該如何應對，連忙替太子解釋道：“陛下，太子殿下也是以國事為重。當下西涼來襲，若是朝廷遲遲不派人督戰，西涼氣焰囂張，我軍士氣弱。不利於我軍作戰！”
“他真是有本事啊！好大的本事！所有人都敬愛他！天下人都願意追隨他！”皇帝咬牙切齒，面色扭曲。他真想把太子弄到面前來教訓一頓！就像收拾大皇子一樣，狠狠地斥責一番太子！
可太子得天下民心，現在還是為了家國大義前往利州。皇帝這個時候要是教訓太子，定然會被天下人議論！
所以，皇帝還真拿太子無可奈何！心裏憋屈憤怒，他只能把怒氣發洩在別的地方。
把大皇子跟四皇子叫到跟前，皇帝將他們痛罵了一頓：“西涼來襲，你們真是一點都不擔憂！整日不是悶在府裏休息，就是出門玩樂！朕怎麽生了你們這種廢物！看看太子！他前段時間遇刺身受重傷！如今好不容易養好傷，聽聞戰事後連京城也不回了，直接前往利州！再看看你們！都是同一個爹的種，太子如此優秀，你們卻如此無用！”
大皇子面無表情，低著頭聽訓。昨日他就收到太子征戰的消息，大皇子還組織陣營裏的盟友，讓他們準備好稿子，今日上奏參太子大不敬與謀逆
沒想到還沒行動，皇帝就把他召入宮中，將他痛斥一番！這顯然是在警告他，不能動太子！
皇帝越是護著太子，大皇子就越是嫉恨，越想搞死太子！
四皇子也沒什麽表情，第一次與大皇子一道挨罵，他用餘光斜了眼對方。正好看到大皇子眼中的怨毒。
倒也不差異，畢竟皇帝對太子如此偏愛，何人能不嫉妒？更何況大皇子一直以來都嫉恨太子搶走儲君之位。此生，大皇子與太子必定和解不了了！
“朕要你們這兩個廢物有何用！若不是生在趙家，你們連路邊的乞兒都不如！不！是連野狗都不如！”皇帝瞧著他們的窩囊樣就來氣，擡腳踹向他們，一人給了一腳。
大皇子垂頭喪氣，四皇子看他這個模樣，也有樣學樣。兩個人看起來當真是像極了廢物。
馬總管一臉無奈地看著他們，走上前來攔著皇帝，勸說道：“陛下息怒，龍體為重！”
皇帝收回腳，眼神陰沈地睨視大皇子與四皇子，聲音冷漠地命令他們：“朕命令你們二人即刻出發前往利州！協助太子督戰！”
皇帝真是怕太子有什麽心思。畢竟太子的影響力太大了！一人能夠影響整個大宋！
派大皇子與四皇子前往利州，就是為了盯著太子！
大皇子與四皇子也明白皇帝的心思。但是兩人各有各的想法。
大皇子想的是可以趁著戰亂之時，在背後給太子放冷箭！把太子弄死在戰場上！
而四皇子在想自己要不要裝個病賴在京城不出去。大皇子去利州，必定會對太子下手！他何必要摻和這二者之間的事情？不如舒舒服服地待在京城裏。
若是太子死在外面，那大皇子也別想活著回到京城！沒了這兩個競爭對手，這儲君之位還不是落到四皇子頭上！
“兒臣領旨！”大皇子馬上跪好。
四皇子兩眼一閉，直接裝暈。他才不接旨！就賴在京城不走！
見狀，皇帝氣得瞪眼，擡腳踹向四皇子。
四皇子裝死不動。
大皇子冷眼看著四皇子。四皇子在打什麽主意，不難猜出來。比起四皇子，他更在意太子！不除掉太子，誰都沒機會坐上儲君之位！
“不成器的廢物！”皇帝沖著四皇子破口大罵，那架勢還想再踹幾腳。
馬總管攔著皇帝，替四皇子說話：“陛下息怒，四殿下先前大病一場，身子怕是還未恢覆。”
皇帝面色鐵青地指著四皇子罵道：“既然身子不好，那就老老實實地待在府裏！”
四皇子求之不得。在這多事之秋，能夠安安穩穩地窩在府裏靜看發展，等待機會伺機而動，這才是明智之舉！
大皇子起來的時候，故意踢了四皇子一腳。
皇帝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四皇子，滿臉厭惡的情緒，告訴馬總管：“把這個廢物丟出去！”
四皇子在心裏冷笑。既然皇帝覺得他是個廢物，那他就當好一個廢物！
大皇子出京後，四皇子回到府裏立馬傳消息給五皇子跟六皇子。讓他們暗中派人監視大皇子。一旦大皇子對太子下手，太子出事。大皇子也別想活著回到京城！
因為每途經一處，太子儀駕的隊伍都會擴大一倍，輜重也是成倍的增多。所以行軍速度比較慢。
“明日就能到忠骨山了。翻過忠骨山，再往前走一座城池，就到利州。”
臨近忠骨山，雁南有很多事要做好安排。
現在隊伍有將近兩萬人！其中還有上千名老弱病殘的遺屬，是特地前來忠骨山祭拜的。所以明日到達忠骨山後，將要舉辦祭拜大典。祭拜時所需的東西，都得提前準備好！
雁南跟李祺商議明日的事宜。李祺聽得很認真。記下雁南交代的事情，馬上安排其他人去準備。
這一夜，露宿在野外。眾人圍著火堆，氣氛低沈。遺屬們拿出所愛之人戰袍的一角，每個人對著手中的布訴說悲痛。
“兒啊！娘明日就到忠骨山了。娘帶了你最愛吃的桂花糕！這一路，娘都收得好好的！沒有壓碎！”
劉大娘對著這塊舊部低聲呢喃，淚流不止。
其他人亦是如此，對著手中的布說話，就如同在對著親人說話。每一句話都說得很認真。
趙興遠遠地看著這些人，臉上沒有什麽情緒。心情卻很覆雜。
無論是任何時空，任何時代，底層百姓一直都過得很苦，生存不易。如何才能讓這些人過得好一點？
無聲地嘆一口氣，趙興閉上眼睛。
夜風拂過，衣擺翩翩，額前的碎發肆意飄起來。地上的野草隨風搖曳。月光拉長的影子，也在隨著野草晃動。
倏地，一道哨聲穿過山林，傳過來。
眾人警惕，從悲痛的情緒中清醒。緊張地望向四周。
李祺大聲喊道：“保護太子殿下！所有人戒備！保護百姓！”
禁軍們當即行動起來。
又傳來一道哨聲，這距離更近了！
李祺這次能夠確定是自己人來了！他跑過來告訴趙興：“太子殿下，是自己人！”
“嗯。”趙興猜測，應當是從京城來的。
他的動靜那麽大，京城那邊必然容忍不了！
皇帝不敢阻攔太子去督戰，但是卻可以派別人過來監視太子！
派來的人，不是大皇子就是四皇子。亦或是二者都派來了。
等了片刻，有馬蹄聲傳來。
在黑夜中能看到點點火光穿越另一面山林，來人越來越近。
雁南小聲的詢問趙興：“太子殿下，莫不是京城派人過來？”
“嗯。”趙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雁南皺起眉頭，覺得來者不善。太子拒絕回京，改道前往利州，必然會引起皇帝不滿。不知道皇帝會派誰過來。
“太子殿下，若是陛下派來的人是大皇子他們，該如何應對？”
“那就連夜把他們打暈，走貨船運回京城。”趙興說話的語氣很隨意，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雁南的表情抽搐了一下，壓著聲音問道：“這怕是不妥吧？”
“沒人能阻攔孤去前方督戰。”趙興面色認真，轉頭看向雁南。眼眸深邃，就如同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淵。
“屬下明白了。”雁南的眼中閃過一抹狠厲。
無論是大皇子還是四皇子，還有五皇子跟六皇子，他們都不是什麽好東西！這些人都曾算計傷害過太子！如今太子在外作戰，最忌被人從身後捅刀子！
為了保護好太子的安全。的確該趕走這些來者不善的人！
少頃，那隊人馬來到了人群跟前。
李祺認出是大皇子，詫異地上前迎接。
“大殿下來此，莫不是奉了陛下之命？”其實李祺心裏挺慌的。不知道皇帝會如何責罰他。
大皇子翻身下馬，這幾天趕路過來，屁股都長了個大肉包，疼滋滋的。但是為了趕路追上太子，他只能強撐著疼痛。
下馬的時候，肉包的疼痛讓他的雙腿微微打顫。為了不讓人看出來，大皇子面色冷酷地看向李祺，出聲問道：“太子在哪？過來接旨！”
“下官這就去請太子殿下！”李祺趕忙跑去通知趙興。
趙興得知只有大皇子過來了，四皇子沒有出現，挑了挑眉，告訴李祺：“孤乏了。要休息。”
李祺：……
太子的意思，是不想接旨！
可當著眾人的面，太子不給大皇子面子，不給皇帝面子，終究是不妥！
李祺低聲勸說道：“太子殿下，大皇子畢竟是帶著皇命過來的。還是過去見見他吧！”
趙興瞥了眼雁南。
雁南上前拉著李祺的手，小聲說話：“李大哥，太子殿下乏了。應當讓太子殿下好好歇息。想必大皇子不會因為這點小事為難太子殿下。”
李祺：……
他覺得大皇子很大可能會為難太子！畢竟大皇子與太子，一直兄弟不睦。當然，這都是大皇子單方面的與太子不睦，大皇子將太子當成敵人對付。太子對大皇子向來寬厚，從不計較大皇子的傷害。
不對，上回綠帽子事件曝出來後，太子與大皇子好像已經撕破臉了……
李祺表情不自在地說道：“可是大皇子終究是帶著皇命過來的，太子今日不面對他，明日也要面對他。”
雁南微笑著回應李祺：“待太子休息好，明日自然會面對大皇子。”
李祺見雁南一臉真誠，便信了他的話。回到大皇子面前，轉告對方：“太子殿下已經歇息。大殿下若是要傳旨，不如等明日？”
大皇子頓時怒了！
他累死累活的日夜趕路追到這裏！太子卻對他避而不見！當真是目中無人！
想起先前在文州被太子折辱，大皇子覺得對方還想再用這一招繼續折辱他！
大皇子面色陰鷙，直接推開李祺，大聲喊道：“趙興何在！接旨！我數到十，若是不出現，便是抗旨不遵！”
眾人表情震驚地看著大皇子。
這一舉動激怒了在場的人，大家用不善的目光盯著大皇子。
“他是誰？怎麽敢直呼太子殿下的大名！當真是不敬！”
“哪怕他是陛下派來的人，也不能如此對待太子殿下！”
“沒錯！此人對太子大不敬！應當抓起來打板子！”
“這種人就該收拾一頓！”
聽到議論聲，大皇子用吃人的目光瞪著說話的百姓。
他的表情如同索命的鬼煞，一時震懾了許多人。
雁南看到大皇子在發癲，手攥成拳頭。要不是當著眾人的面不好沖大皇子動手，他真想直接把對方打暈丟走！
“一！二！三！四！”大皇子開始數數，數得很快，連氣都不喘，故意快速數到十。
“九！十！好好好！趙興抗旨不遵！”大皇子抓到了太子的把柄，笑得表情猙獰。
這一幕讓眾人覺得怪惡心的。哪怕不清楚大皇子的身份，光看對方的所作所為就知道不是個好東西！一看就是奸佞小人！
李祺都無語了，沒想到大皇子如此不給太子面子！當眾刁難太子！
現如今，他可是跟著太子混的！大皇子欺負太子，那就是欺負所有人！
李祺看不過眼，正準備阻攔大皇子繼續發癲。
誰知，一群年輕人忽然出現，朝大皇子動手。掄著燒火棍就朝大皇子動手毆打起來！
李祺：！！！
眾人也看呆了，反應過來，激動的拍手叫好：“打得好！狠狠地打！”
“這人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對太子殿下如此不敬！就該好好教訓一番！”
大皇子的護衛先是懵了，反應過來，快速行動沖上去保護大皇子！
“殿下！”
淩煙拔刀就要砍人，被太子親衛快速攔住。
李祺認出來了，動手毆打大皇子的人都是請求入伍的新兵！
這顯然是因為大皇子欺辱太子，引起了眾怒！這些年輕人才會一怒之下沖大皇子下手！這群人可都是底層百姓出身！壓根沒有學過正經的武功！如何打得過大皇子的護衛！
李祺立刻呵斥：“都住手！”
並且指揮禁軍出手攔住雙方。
雁南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情況！先是派手底下的人過去護著新兵們，然後跑去找趙興稟告。
這件事屬實出乎趙興的意料。馬上起身出去了解情況。
大皇子此時狼狽不堪，整個人就像一頭發瘋失去理智的野獸，看到趙興出現，瞬間拔刀朝他砍去。
雁南快速做出反應，保護趙興。一邊接下大皇子的刀，一邊擡腳踹向對方的下盤。直接就把大皇子踹倒在地。
“趙興！我讓你不得好死！”大皇子承受著疼痛，快速從地上爬起來，還要繼續動手。
雁南直接把刀架在他的脖子處。一招制敵，讓大皇子老實。
趙興神情厭惡，用看臟東西的眼神盯著大皇子。冷淡地吐出一個字：“滾！”
雁南把大皇子與其帶來的人都打暈。連夜裝進現在箱子裏，運到附近碼頭處，明日一早就發貨退回京城！
李祺呆若木雞，想不明白事情怎麽會發展成這樣！一切都發展得出乎意料！說起來，還得是怪大皇子先發癲！如不是大皇子發癲欺辱太子，這些新兵怎麽會沖他動手？以致於最後大皇子被太子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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